“姐姐，下午見，不要忘了來接我哦。”妞妞說。

在路上耽誤了一會兒，這時已經快上課了，蘇輕輕催她：“姐姐記著呢，快點進去吧。”

妞妞朝她一擠眼睛：“姐姐，妞妞很努力地學跳舞了，所以你也要加油呀。”

“好了好了，妞妞乖。”

蘇輕輕心累地目送小姑娘離開，回想起沈望那句話，心中有些茫然。妞妞年紀小頑皮，但沈望……沈望一定是在哄小孩子，蘇輕輕迅速給他找了個合理的解釋。

一中兩星期放一次假，一次只有一天多一點的時間。為了讓大家充分休息，老徐和各科老師商議少布置作業，最後只有兩張語文卷子和幾頁生物習題。

蘇輕輕用了一晚上的時間寫完，剩下的假期除了用來預習和整理筆記，還好好睡了一覺，精神飽滿地在周日傍晚回校自習。

“誒，你怎麽來了？”蘇輕輕驚訝地發現沈望居然到了，而且比她還早。

平時沈望沒來上過自習，有時候上課缺席也不會有人感到奇怪，畢竟只看看成績單就足夠讓同學和老師閉嘴了。

沈望一挑眉：“如果我沒記錯，等會兒不是晚自習嗎？難道我不該來？”

“啊，我不是那個意思，我是說——”蘇輕輕慌忙搖頭，卻被人打斷。

“啊輕輕，一天不見，我如此想你！”賀餘隔著幾步遠就把書包扔到桌子上，看到沈望，“不不，輕輕，我一點也不想你，真的一點也不，望哥最想你了。”

“你在說什麽啊。”蘇輕輕莫名其妙地看著賀餘。

“沒什麽沒什麽，我是說——你應該努力學習，學習是人類進步的階梯，比如望哥，你離他這麽近，要多向學霸學習，不要辜負黨和國家對你的信任啊！”

“我的心裏從來只有學習。”蘇輕輕打發掉賀餘，拉開書包拉鏈，把書都拿出來整齊地放在桌洞裏。這些書拿回家的時候還很新，拿回來是已經有了不少筆墨的痕跡。

手伸進桌洞的時候，碰到了一張薄薄硬硬的東西，蘇輕輕心中一跳——陸欣涵的信。

蘇輕輕深吸一口氣，唉，早死早超生。

“沈望。”蘇輕輕叫他，從桌洞裏抽出那封精致的信。

沈望一偏頭，正對上蘇輕輕緊張兮兮的眼神，和她手裏的信，不甚明顯地笑了一下：“同桌，你拿的什麽？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和學習有關？”

沈望沒有接，那種花裏胡哨信封裏裝著的告白的話，不用看就能猜出八千字。

“不、不是。”蘇輕輕說，“是學姐讓我捎給你的。”

女孩子的臉有點紅，說話的聲音小小的，想起陸欣涵的囑托，又把信往前遞了一下。

一瞬間沈望眼中竟有些失落，很快恢覆如常，：“學姐讓你幹什麽你就幹什麽？以後這種東西別給我，直接扔垃圾桶。”

沈望說著就起身，往教室後的垃圾桶走去。蘇輕輕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，伸手抓住沈望的手腕：“哎，你先看一看吧。”

兩人都楞住了，蘇輕輕連忙松開手，一層細細的汗從手心冒出來。

“行吧。”沈望修長的手指撕開信封，抽出一張粉紅的信紙，邊看邊讀，“親愛的沈望同學，我……”

蘇輕輕聽著聽著，覺得空氣中都彌漫著一種羞恥而尷尬的氣息：“沈、沈望，你別讀了。”

沈望嗤笑一聲，順手把信紙團成一團，隔空扔進垃圾桶裏。回頭的時候擦著蘇輕輕的耳邊說：“別擔心同桌，如果是你給我寫的，我一定好好對待，一字不差背下來。”

蘇輕輕捏了捏耳垂，在心裏無聲地嘆了口氣——學姐對不起啊，我已經盡力了，要不改天我再幫你寫一份吧，沈望說他一定會好好看的。

沈望今天居然帶了書，厚度堪比五本英語課本。但是他隔幾秒就翻一頁，剩下的書頁以明顯的速度變薄。

蘇輕輕只瞥了一眼，就被裏面覆雜的圖像和公式震驚了，連忙收回視線，心想還是對這種神奇的物品敬而遠之吧。

“根據一中的傳統，期中考試前會有一次月考，時間差不多就在下周。”沈望敲敲蘇輕輕的桌子，“所以，別發呆了吧？”

蘇輕輕擡起頭看，沈望看了這麽久的書竟沒有一點疲憊，一雙桃花眼含著笑。

“我沒有發呆，我在思考呢。”蘇輕輕試圖把習題上畫的一只小烏龜用筆遮住。

“你換個角度想，別一直局限於帶電粒子的運動。”沈望用一只手撐著額角，側身看蘇輕輕的習題。

“啊，對哦。”蘇輕輕被他一點，迅速找到解題方法，奮筆疾書，清秀的筆跡把歪歪扭扭的小烏龜蓋過去。

不過說起月考，的確挺讓人頭疼。這種考試向來是一中自主命題，為了檢測學生真正水平，通常出的題都比較難。雖然趕不上老徐平時測驗的難度，但考試時總能聽到一片唉聲嘆氣，考完又是一屋子鬼哭狼嚎。

孟曉晴以前跟她提起過，月考的卷子簡直不是人做的，期中考試和它比起來簡直是上天的饋贈——不能增強自信心不要錢。

下了自習，孟曉晴跑過來拉她一起走，兩個女孩的身影在校園裏的橘黃色路燈下變長又變短，又再次變長。

“該死的月考要到了，姐姐一丁點兒都沒覆習。”孟曉晴說，“自從上了高中，我的成績就在起落落落落落，從來沒有偏差。”

“問題不大，不要慌。”蘇輕輕認真地看著孟曉晴，捏緊拳頭作努力狀，“從現在開始，你是一個追求第二次‘起’的晴哥了。”

“說得好，輕輕你真棒！”孟曉晴順手在蘇輕輕腦袋上拍了一下。

“唔——好疼。”蘇輕輕捂著頭。

“對啦，聽說這次月考完會組織秋游哎。以前都只是高一有春秋游，沒想到今年高二也可以去。”孟曉晴攬著她的肩膀，馬尾一晃一晃，把蘇輕輕的脖子弄得癢癢的。

蘇輕輕把孟曉晴的辮子拉起來，服服帖帖地搭在她另一側身前，這才問：“你們高一秋游去哪兒了？”

“去城郊爬了個山。”

“山上有什麽？”

“除了樹和石頭什麽也沒有。哦，還有個破破爛爛的廟——不過裏面沒有老和尚。”

蘇輕輕：“……這樣啊。”不明白破廟一日游有什麽值得開心的。

孟曉晴神秘一笑：“這你就不知道了吧。五年前，有一個一中的同學在高考前一個星期散心，登上了這座山，然後你猜怎麽著？”

“怎麽了？”

“他考了省狀元啊，活體省狀元考前爬過的山，校長推薦旅游景點。”

“好吧，省狀元的仙氣繚繞，內心還是可以體會美的。”

“哎，雖然去的地方醜了點兒，理由也清新脫俗了點兒，但出去玩一次還是很難得的！”孟曉晴裝出一副老學姐的樣子，“等到高三，你就知道秋游時光的珍貴了。”

“也是，全班同學一起去，哪裏都很好玩。”蘇輕輕歪頭笑了笑，“雖然哪裏什麽都沒有，可是有你們呀。”

“我的天，輕輕你嫁給我吧。”孟曉晴尖叫一聲，引得不少人回頭，“又被你撩到了你要負責的啊！”

＊＊＊＊＊＊

越不期待一件事，那件事往往就發生得越快。

月考在全年級充滿怨念的眼光中到來了，拉桌子搬椅子的聲音在各個教室裏響起。月考是按上學期期末成績分的考場，蘇輕輕這學期剛轉來，只能在最後一個考場。

她仔細檢查了一下，中性筆、直尺、圓規、塗卡筆……都拿全了。

第一場考語文，蘇輕輕又在書包裏裝了一本古詩文小冊子，準備考前翻一翻。

這時候再覆習也沒有什麽意義了，教室裏各種求保佑的對話已經代替了朗朗書聲。

“學委，咱倆握個手，麻煩告訴學習爸爸再愛我一次。”

“來來來，周鳴，抱一個，把你的文學氣息傳給我點，作文最好上五十。”

“晴哥！誰敢把題出難了就懟死他！”

“對！”孟曉晴一下把書拍在桌上，“懟死他！”( ?? ???)泡( ????)?沫?(?????)?書?(????)?閣來來來天臺排隊了(*′ ▽‘)爻(′▽‘*) 獨(??｀)家?(?⊙???⊙｀)?整?(????)?理?(?.????????????????????????????????????.?????)?

“懟死他！懟死他！”

“懟死他！懟死他！”

“……”

沒有老師在教室裏，喊聲越來越大，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在準備造反。

蘇輕輕沒有參與造反大軍，她背上書包準備早一點去考場。

一只修長而骨節分明的手伸到前方，攔住了她的路。蘇輕輕仰頭看去，沈望一雙桃花眼含笑：“這麽急？”

“啊，我想早點去考場熟悉一下。”女孩子的聲音軟軟的，卻在周圍的混亂中多了一份鎮靜。

“月考而已，別緊張。”沈望順手把蘇輕輕頭上揚起來的頭發壓下去，“嘖，你把頭發紮起來算了，遮住眼睛多難受。”

蘇輕輕隨便扒拉了兩下頭發：“紮頭發好麻煩啊。”

“怎麽還不如小時候勤快。”沈望說完，自己先楞了楞。蘇輕輕小時候紮過辮子，但後來剪短了，只齊肩，所以沈望第一眼看到她，差點沒認出來。

蘇輕輕大眼睛裏透著疑惑：“哎？”

沈望嘆了口氣：“沒什麽，隨便說的。”他希望蘇輕輕能記起來，而不是自己說出兩人童年的交集。可能在蘇輕輕眼中，自己和其他城市的其他鄰居沒什麽差別，但重逢本身已經很讓他欣喜意外，而人在“得到”時總會貪戀更多。

“啊。”蘇輕輕低聲應了一句，然後伸出食指，戳戳沈望的手背，“年級第一，借點學霸之氣。”

蘇輕輕笑起來，眉眼都彎彎的，分明在說蹭別人的好運，眼神卻露出自信。

“還貪戀什麽？”沈望想，“我的小姑娘就在眼前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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